2025-04-15
*** 暮色四合,華燈初上。柳心漪回到禮部尚書府,方才杏花園的溫存與承諾,似還縈繞在身側,卻又如隔世般遙遠。庭院深深,回廊曲折,燈籠的光暈在夜色中暈染開來,將她的身影拉得細長。 ***
柳心漪走入書房,檀香味裊裊升起,在靜謐空氣中盤旋,如隱若現。她足履輕移,未著聲響,裙襬掃過打蠟青磚,擦出一道流光。

她目光掃過案上文牘與燈下棋盤,未停留,徑直行至主位坐下。指尖輕叩扶手,屋內侍女翠兒連忙前來行禮,她眼神一凜,略點頭,嗓音淡淡:「方家那邊回信了嗎?」

語音剛落,她已起身移步至東窗前,手撫雕花窗欞,目光穿過那片斑駁光影落在庭中桂樹。她肩背挺直,神色從容,然而指節輕敲窗欞的頻率卻略顯急促,透露著心頭的暗潮翻湧。

翠兒低聲答道:「回小姐,方家的荀舅母於昨午來信,信中提到已有動作,只待明日晚宴即可定局。」

柳心漪聞言,眸色微斂。她轉過身來,抬手取過案上的那封信函,手指拂過封蠟,眉眼淡然,卻未拆封。她眼睫低垂,語氣依舊平靜:「墨竹呢?」

「在外廊候著。」

「喚她進來。」

不多時,墨竹快步入內,素衣淨面,神情沉穩。柳心漪抬眸望她,並未開口,僅以眼神示意。墨竹便上前將一幅京中官宦女眷行止圖鋪於矮几之上,手指落在其中一處紅線交錯之地。

「韓氏近來頻繁與太常寺丞夫人往來,柳映雪則數次進出雲陽巷……」墨竹話語未盡,柳心漪已然坐回席上,修長指尖於圖上一點,淡聲道,「她們圖的是在宮宴上使我失德?」

翠兒與墨竹俱是一驚,忙低聲附和:「小姐慧眼如炬。方家來信亦言,韓氏已私下與平康坊一名老嫗往來甚密,疑似欲求『迷香』一類之物,恐於宴席酒中下手。」
16:32
柳心漪聞言,輕輕一笑,那笑意未及眼底,反映出幾分諷刺。她指尖一轉,將案上茶蓋輕叩杯沿,微響入耳。

她不語片刻,忽地起身,在書房內踱步兩圈,裙角輕拂書架,香風微動。她步伐忽緩,垂眸道:「將那封未拆的信也燒了吧。」

翠兒領命,將信帶往角落火盆處,輕置其上,片刻燃成灰燼。柳心漪卻已站至書案之前,取筆蘸墨,提筆寫下幾行細密小字,封於一枚無記名信封中,吩咐:「此信,今夜便送入方府西院,交於錦瑤。」

她抬首望向窗外天色漸沉,聲音緩緩:「她們既欲借酒毀我聲名,那便讓她們飲下自己備的毒酒。」

墨竹與翠兒齊聲應是。

前世她溫婉忍讓,卻讓歹人欺到她頭上來,這次,她絕無可能讓他們得逞。

此刻,她眼神清明如鏡,神色平和,唯獨眉心處那一抹隱隱暗紅,似藏著滔天怒焰,欲燃卻不發。她望著窗外杏花瓣落,心中已然有了計策。

「此局,從今夜起,便由我來佈。」
16:33
慕容焱
慕容焱立於將軍府的中庭,夜色如墨,幽深無際。他仰望天穹,繁星點點,卻不及他心中那人眼眸璀璨。風起,拂過他的鬢角,吹散了剛才練劍時額間的薄汗。

身後傳來沉穩的腳步聲,他未回頭,便知是誰。

「將軍,您找我?」一位鐵甲將領立於他身後三步,聲音低沉有力。

「嗯。」慕容焱微微頷首,眼神仍望著遠方,彷彿要看穿那重重黑暗, 「後日宮宴,有要事相託。」

他轉過身來,目光如炬,聲音沉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: 「安排我們的人混入宮中侍衛,尤其是掌酒的位置,必須萬無一失。」

他踱步至庭中石案旁,指尖輕輕敲擊案面,眸色漸深: 「另外,派人去查韓氏近日的行蹤,特別是與太常寺丞夫人的往來。」

將領微微皺眉,似有不解: 「將軍,這是為何?」

慕容焱抬眸,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: 「直覺。」

夜風過,竹影婆娑。他轉身走向書房,步履沉穩如山,卻又輕盈似風。 「還有,給蕭衍墨送一封信,就說……我有要事相商,明日酉時,清風樓一敘。」

他站在書房門口,回首望了一眼繁星點點的夜空,眼神深邃如古井: 「去吧,記住,一切從簡,不可驚動他人。」

將領躬身領命,悄然退去。慕容焱獨自步入書房,燭火搖曳,映照出他堅毅的輪廓。他取出一張上好的宣紙,提筆蘸墨,寫下工整的字跡:

「有要事相商,明日酉時,清風樓一敘。」

落款處,他只寫了一個「焱」字,便將信紙折好,封入信封,印上私人印章。他吹熄燭火,靜坐於黑暗中,思緒飄向那個讓他魂牽夢縈的女子。

他知道,她有著她的計畫,她的謀略,她的戰場。而他慕容焱,亦有自己的使命——守護她,保護她,為她披荊斬棘,為她遮風擋雨。

明日與蕭衍墨的會面,將是這場無聲之戰的第一步。他必須確保,那個叫柳映雪的女子,永遠無法接近鎮南王。這不僅是為了阻止一場可能的婚事,更是為了保護他最珍視的人——柳心漪。

夜深了,慕容焱卻毫無睡意。他想起她今日在杏花園中的模樣,想起她眼中那一閃而過的堅決與冷靜,想起她轉身離去時的背影。他忽然意識到,八年的時光,已將當年那個躲在他身後的小姑娘,磨礪成了一個堅韌不拔的女子。這讓他既心疼又欽佩。

無論她變成怎樣的人,無論她經歷了什麼,他的心意始終如一。八年前離別時的誓言,他從未忘記;八年來戰場上的每一次廝殺,他都帶著她的念想;八年後的重逢,他只想告訴她:他回來了,再也不會離開。

慕容焱站起身,走向窗前。月光如水,溫柔地灑在他的肩頭,彷彿是她的目光,輕柔而又深情。明天,他將開始行動;後天,他將在宮宴上與她並肩而立。這一次,無論面對怎樣的風暴,他都不會讓她獨自承擔。
16:33
慕容焱
慕容焱站在清風樓二層雅間,玉窗半開,遠眺皇城輪廓。春風拂過他的衣袍,軍旅生涯的沉穩之氣與生俱來。他五指輕叩窗欞,眸光深邃如古井,思緒早已飛至數里外的柳府。

樓下傳來腳步聲,他轉身望去,只見一位身著藍色錦袍的男子緩步上樓,舉手投足間自帶一股清冷之氣。

「鎮南王。」慕容焱微微頷首,面上浮現一絲淺笑。

「鎮北將軍。」蕭衍墨回禮,語氣平淡如水,「多年未見,將軍風采依舊。」

兩人入座,茶童奉上清茶,香氣縈繞。慕容焱執壺為二人斟茶,動作從容不迫。

「王爺前些年南征,戰功赫赫,我雖在北疆,亦常聞其名。」慕容焱淡笑道,「今日冒昧相邀,實有要事相商。」

蕭衍墨輕啜一口茶,眉間略皺:「但說無妨。」

慕容焱神色漸沉,目光直視對方:「聽聞近日宮中欲為王爺賜婚,對象是禮部尚書柳大人的二女兒?」

蕭衍墨放下茶杯,瞳孔微縮,眼中閃過一絲不悅:「將軍消息靈通。不過,此事尚未定論。」

「王爺知道柳二小姐為何人嗎?」慕容焱聲音沉穩,卻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。

「未曾謀面。」蕭衍墨搖頭,「宮中之意,我也只是被知會。」

慕容焱放下茶杯,身子微微前傾,聲音壓低:「王爺,我且問你,你可知柳二小姐的母親韓氏,與太常寺丞夫人來往甚密?太常寺丞夫人又與何人交好?」

蕭衍墨眉頭越皺越深,眼中閃過一抹思索,隨即恍然大悟:「你是說......」

「不錯。」慕容焱緩緩點頭,「太常寺丞夫人與德妃是表姐妹。這門婚事,恐怕沒有表面那麼簡單。」

蕭衍墨眼中寒光乍現:「原來如此。怪不得這婚事來得突然。」

「王爺若答應這門婚事,恐怕會被捲入不必要的紛爭。」慕容焱眸色深沉,「明日宮宴,韓氏母女必有動作。王爺切莫輕易被其言行所惑。」

蕭衍墨目光灼灼地盯著慕容焱:「將軍如此相告,必有緣由。不妨明言。」

慕容焱微微一笑,眼神堅定:「我與柳家嫡女心漪自幼相識,兩家早有婚約之議。我不願她家門蒙受不白之冤,更不願見王爺被捲入他人的算計之中。」

蕭衍墨眼中閃過一絲了然,輕輕點頭:「原來如此。將軍放心,我非莽夫,不會輕易被人所用。明日宮宴,我自會留心。」

「多謝王爺體諒。」慕容焱鄭重一禮,「明日宮宴,還望王爺多多留意韓氏母女的舉動。」

蕭衍墨抬手止住他的禮,眼中閃過一絲微笑:「將軍無需多禮。你我同為功勳之後,又同在沙場出生入死,這點默契還是有的。明日宮宴,我自會多加注意。」

兩人又談了些邊境軍務,蕭衍墨才起身告辭。慕容焱送他至樓梯口,望著他的背影漸行漸遠,心中石頭才稍稍放下。
16:43
慕容焱
慕容焱目送蕭衍墨遠去,樓下車馬聲漸行漸遠。夕陽西沉,映照著他剛毅的側臉,勾勒出一道堅毅的輪廓。他轉身回到雅間,斂袖負手立於窗前,沉吟片刻。

「韓氏,柳映雪……」他低聲念著這兩個名字,眸中寒光閃爍。「小豆芽……究竟發生了什麼,讓你如此忌憚她們?」

風起,飄散了几案上茶水餘溫,也吹亂了他額前一縷碎發。他伸手輕撥,嘴角漾起一絲淺淺的苦笑。八年未見,他無數次想像重逢時她驚喜的模樣,卻未曾料到她眼中會藏著如此深沉的秘密。

離開茶樓,他並未直接回將軍府,而是轉道往城南而去。那裡有他安排的暗線,專為打探韓氏近日的行蹤。

夜幕漸垂,街上行人稀少。慕容焱換下了將軍朝服,著一身尋常布衣,悄然行於暗巷之中。他身形矯健,動靜如貓,無人能覺察他的存在。

一處偏僻的小院前,他輕輕扣了三下門,又間隔片刻,再扣兩下。門開,一位蒼髯老者引他入內。院中寂靜,唯有蟲鳴偶爾響起。

「可有消息?」慕容焱低聲問道,目光灼灼。

老者點頭,從袖中取出一封信箋,恭敬地呈上:「韓氏確與太常寺丞夫人多次會晤,最近三日內,更是頻繁出入平康坊一處偏院,與一位擅長調製香料的老嫗密談。」

慕容焱展開信箋,目光掠過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跡,眉頭漸皺:「迷香?她們想用此物迷惑誰?」

老者嘆了口氣,聲音略帶憂慮:「據探子回報,韓氏曾提及宮宴之事,似是要在酒中下藥,目標應是一位小姐。」

慕容焱眼神陡然一凜,掌心捏得信箋發皺:「柳家嫡女?」

老者點頭:「正是。韓氏與那老嫗密談時,特意提及要讓『那位嫡女』在宮宴上出醜,好成全二小姐的姻緣。」

慕容焱面色陰沉如水,唇角緊抿成一條冷峻的線。他沉默半晌,忽然抬眸,眼中殺意凜冽:「查清那迷香的配方,明日必須有所防備。」

老者應聲而去,不多時,又拿回一張記錄著藥材配方的紙條。慕容焱仔細閱覽,眉頭漸漸舒展:「原來如此,這迷香並非毒物,而是會讓人意亂情迷、言行失態的媚香。」

他眼中閃過一絲冷芒:「她們是想讓心漪在宮中失態,壞了名聲,好讓柳映雪獨得鎮南王的青睞。」

思索片刻,慕容焱果斷下令:「明日宮宴前,務必注意所有侍酒宮女。另外,準備些解藥,以防不測。」

事畢,慕容焱回到將軍府,夜已深沉。他站在書房中,望著案上攤開的宮廷圖紙,眼神專注。明日宮宴,他必須確保心漪的安全,絕不能讓韓氏母女得逞。

他抬頭望向窗外星空,心中暗自思忖:她定有她的計策,而他也有他的布局。明日宮宴,他會親眼見證這場暗流湧動的較量。無論發生何事,他都會在她身側,成為她最堅實的後盾。
16:46
晨光乍破,東風拂窗,曦光如練,斜斜落入柳府正院深處的閨閣。輕紗帳內,柳心漪靜坐於梳妝鏡前,姿態安然。她的肌膚映著晨光,如凝脂生光,神色雖淡,然雙眸之中卻蘊著未眠的清明與決絕。

翠兒侍立於旁,手持玉梳,輕輕為她繞髮成雲,髮絲垂順如瀑,清香幽幽。她指間一停,低聲請問:「小姐,髮飾可用那支老爺所贈的白玉鸞釵?」

柳心漪微蹙眉,最終卻點點頭:「也好,她們欲觀我失節,我偏不隨人意。」

她語罷,目光落在妝臺之上,一枚銀針般的細瓶靜靜橫躺。她拈起瓶身,指腹微涼,那是昨夜由方家人送來的香露,可解輕毒。

她唇角一勾,似笑非笑:「今日之計,不在自證清白,而在使人無從證我之污。」

言罷,她取瓶微抹於腕間脈處,淡香無形,清新而無跡。隨即吩咐道:「翠兒,待我入宴之時,務必於卯時三刻送信至昭和殿側的淺朱簾後,讓婉娘依我先前所託,引鎮南王暫避。」

話音未落,她已轉過身來,垂眸看著身上那一襲繡有海棠暗紋的素色宮衣。裙裾微展,裁剪貼身。她親自理好衣襬,指尖劃過腰間玉佩,目光隱隱透著鋒芒。

「柳映雪不欲我清白歸府,卻妄想借此得見鎮南王——螳螂捕蟬,焉知黃雀在後。」

她垂首望向鏡中之影,玉顏不施粉黛,唯點唇脂,如梅初綻,艷而不俗。她凝視那倒影良久,一抹冰冷笑意悄然浮現。

「她自以為將我困於酒案,誰知我自別門出現之時,才是她計策潰敗之刻。」

說罷,她緩緩起身,裙角輕拂過地,宛如浮雲輕過山巔。步出閣門前,她回眸看了一眼室內,語音輕輕,如同一縷風:「該入戲的,該退場的,今日都該就位了。」

她踏出柳府門扉,身姿亭亭,宛若清風挾霜,無聲無息,卻自帶凌人之勢。天光漸盛,她的背影漸漸與那晨光交融,在靜謐中走向那場無聲的博弈。
17:16
慕容焱
慕容焱佇立在將軍府庭院中,晨光透過雲層,為他肩上戎裝鑄上一層淡金色的輝光。他著一身墨藍色錦袍,內襯銀色暗紋戰服,腰間玉帶映著日光微微閃爍,英挺身姿如松柏般巍然挺立。

「將軍,馬車已備好。」下屬恭敬地通報,聲音低沉有力。

慕容焱轉首,淡淡點頭。他伸手接過一旁侍衛遞來的長劍,動作熟練地佩於腰間,眸光清冷如霜。那把劍名為「凜雪」,是他北疆征戰時的隨身佩劍,刀鋒上的每一道紋路,都記錄著他保家衛國的誓言。

「今日宮宴,務必按計劃行事。」他聲音沉穩,不疾不徐,彷彿在部署一場嚴謹的軍事行動,「宮中酒水,必須嚴格把控。任何可疑人等,立刻攔下。」

他步向主院,陽光照在他臉上,勾勒出堅毅的輪廓。眼角那道淺淺的劍痕在光線下若隱若現,是他年少時在戰場上留下的勳章。

「小豆芽……」他低聲呢喃,聲音幾不可聞,彷彿只是一縷掠過心尖的微風。

慕容焱登上馬車,目光透過車窗落在遠處宮殿的輪廓上。今日,他不僅是鎮北將軍,更是她的護衛,她的後盾,她的盾牌。無論她面對什麼樣的險境,他都會義無反顧地擋在她前面。

馬車緩緩前行,穿梭在京城繁華的街道上。慕容焱靜坐車中,心思卻已飛到了柳府。他知道,那個曾經害羞怯弱的小姑娘,如今已變得堅強勇敢,有著自己的計謀和決斷。這讓他既欣慰又心疼。

「若時光可以倒流……」他望著窗外飛逝的景色,眼神深邃如古井,「我定不會離開你八年之久。」

馬車漸近皇宮,慕容焱收回思緒,眸色轉為清明銳利。他今日的任務,便是確保她平安無恙,確保那些暗中的算計不會得逞。

他取出懷中的一枚小瓷瓶,那是昨夜命人配製的解藥,可解媚香之效。他把瓷瓶小心地收入袖中,確保隨時可以取用。

「無論今日發生何事,」他在心中暗自發誓,「我都會在你身邊,為你遮風擋雨,為你擋下所有暗箭。」

馬車停在宮門前,慕容焱挺直脊背,踏步而下。他的目光如鷹隼般銳利,掃過宮門前的每一寸角落,似乎要將所有隱藏的危險提前識破。

他緩步走向宮門,步伐沉穩如山,眼神堅定如火。今日宮宴,他將親眼見證她的機智與勇敢,也將用自己的方式,守護她的安全與尊嚴。無論前方有怎樣的風浪,他都會如影隨形,不離不棄。

宮門漸近,他深吸一口氣,肅然邁步。這一場無聲的較量,即將開始。
17:16