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5-04-16
*** 宮宴。

春寒未散,宮苑之中繁花似錦,微風裡夾著淡淡梅香與池中波氣。 ***
入得宮門,金磚鋪地,殿宇重重,紅牆綠瓦,盡顯皇家威儀。柳心漪步履輕盈,裙裾隨步微晃。她著一襲淺藍裙裝,衣上繡以細緻蘭紋,金絲輕繞。雙鬢雲鬟挽得端整,只簪一枚墨玉髮釵,平添幾分清貞之意。眼角一抹淡粉,恰到好處地勾出她眉間那份幽思含蓄。

踏入賞花宴席之所,四座皆是簇擁而來的世家貴女,笑語嫋嫋,香風繚繞。柳心漪眸光微轉,視線在眾人間淡淡掃過,鎮南王未至,但柳映雪卻早已入席。

她深吸一口氣,氣息微調,如沉香入腹,不動聲色地將情緒隱下。臉上仍是一貫溫婉的笑容,柔而不媚,淡而不冷。纖指輕提裙角,步態端穩,不疾不徐地朝柳映雪旁的空位行去。裙邊輕拂地面,無聲如燕落,舉止合禮而不失嫻雅。

「妹妹今日好早。」她聲音溫婉,如泉水輕漾,話語中聽不出爭鋒相對。

她落座之時,背脊挺直,雙膝微收,手覆膝上,指節修長柔白如玉。她微微側首,主動與近旁一位崔家小姐寒暄:「崔姐姐近日所繡之海棠扇,心漪有幸得見一眼,竟不忍轉目。」

語罷,便見那崔氏貴女掩唇而笑,眉眼皆是讚許。柳心漪似不覺柳映雪偶爾側來的視線,仍自顧自地輕言細語,談文會詩事、賞花評梅景,字字溫潤,如玉珠落盤,既無咄咄逼人之鋒,亦無膽怯閃避之懼。

她偶爾伸手捻起案上的銀匙,將一小盞桂花釀輕輕攪拌。那盞酒,她不會喝,正如她不會讓自己落入設好的羅網之中。

她神色不動,暗中卻已感察周遭:某些宮女步伐異於常理、某位侍衛手中長柄有異,這些細微變化,全收入心底。她的眼神依舊溫柔含笑,彷彿一切風波皆與她無關。

「妹妹方才從何處而來?」她忽然開口,語氣輕柔,卻帶著幾分無形試探。

話甫出口,她便低頭抿唇淺笑。這一問,看似尋常,實則如鋒芒藏於花下——她要的不是答案,而是觀其反應。
15:29
慕容焱
慕容焱踏入宮門,腰背挺直,步履沉穩,猶如一柄出鞘的利劍。他環顧四周,目光銳利如鷹,審視著每一個角落。宮女們低頭行禮,目不敢視,而他只是微微頷首,繼續前行。

春風拂過他的衣袍,吹亂了他額前的發絲。他抬手輕撥,眸色沉靜如潭。皇家園林內,花木扶疏,處處透著雍容華貴,空氣中飄著若有似無的香氣,既不濃烈,亦不浮俗。

「慕容將軍,您來得正巧。」太常寺寺卿迎上前來,笑容可掬。「陛下方才還提起您北疆捷報之事。」

慕容焱微微一笑,眼神卻未曾從遠處的宮女身上移開。他看到那些宮女手持酒壺,在席間穿梭,眼神微動,心中警覺升起。

「本將軍此番入京,確有要事稟報陛下。」他聲音平靜,卻不失威嚴。「賞花宴後,再作詳談。」

他婉拒了寺卿的攀談,目光在人群中搜尋著那抹熟悉的身影。不多時,他看到了她——柳心漪,他記憶中的小豆芽,此刻正與柳映雪同坐一席,端莊優雅,如蓮出水。

他眸色微沉,暗中觀察著席間每一個人的神態舉止。柳映雪眼含春水,不時向宮門處張望,似在等待什麼人;而韓氏則坐在席間高處,時不時投向柳心漪的目光中帶著難以察覺的輕蔑。

「將軍,鎮南王已抵達宮門外。」一名侍衛悄然來報,聲音低沉。

慕容焱微微點頭,嘴角勾起一絲冷笑:「去吧,照計劃行事。」

他向太常寺寺卿告罪一聲,大步向賞花宴席走去。他的目光,始終未離開過那個端坐如蓮的女子。他要確保,任何企圖傷害她的人,都無法得逞。

來到宴席附近,他注意到有幾名宮女手持特製的酒壺,正徘徊在柳心漪座位附近。他眸色一冷,大步上前,恰好與一名宮女擦肩而過。那瞬間,他手指輕動,一粒無色無味的藥丸悄然落入宮女手中的酒壺。

「不好意思。」他聲音依舊溫和,目光卻銳利如刀。

那宮女不敢多言,只是低頭行禮,匆匆離去。慕容焱看了一眼柳心漪,見她安然無恙,這才稍稍放心。他知道,她定有自己的打算,而他,只是在一旁默默守護,確保萬無一失。

他站在席間不遠處,靜靜等待著蕭衍墨的到來。今日之事,若能順利,便能打亂韓氏母女的計謀,讓柳心漪免受誣陷;若有變故,他也已做好萬全準備,隨時出手相助。

風起,吹皺了池塘的水面,也吹亂了宮女手中的紗巾。慕容焱眸光微沉,心中暗自盤算著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一切。無論如何,他都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,哪怕只是一根頭髮。
15:29
華蓋之下,流霞帳影婆娑,金絲帳幔隨風微動,撩起一縷春日的暖意。柳心漪端坐於宴席東側,身著一襲湖水綠繡鶴紋襦裙,綴以銀絲綢帶,裙擺邊緣隨她的細微動作輕曳於繡毯之上。

她雙手疊於膝前,十指如玉蔥般修長,掌心溫熱,卻不動聲色。明眸微垂,唇角含笑,將眾貴女的談笑納入耳中,卻不深應,偶爾輕聲附和幾句,舉止得體,笑意溫婉。

忽聽身旁傳來一聲輕喚:「姐姐,許久不曾與妳同坐而飲,妹妹今日便敬妳一杯。」語聲柔媚婉轉,卻藏鋒於笑。柳映雪淺笑盈盈,雙眸澄亮如水,手中金樽斟滿,直朝柳心漪舉杯相邀。

柳心漪眼波微動,視線自那杯中清酒掠過,眸底卻浮起冷意。果然動手了。她心中輕歎,面上卻無波瀾,依舊那般柔和含笑,伸手將自己桌案上的酒杯輕輕提起。

她一隻手端杯,另一隻手於衣袖中微動,指間觸及那枚藏於掌心的藥丸——方家交予她的解藥。她將酒杯提至唇邊,身軀微側,假作嗅酒香之際,巧妙地將藥丸送入口中。動作一氣呵成,無聲無息,衣袖微擺處遮去所有細節。

「映雪妹妹情意深重,這一杯,姐姐自當奉陪。」

語畢,將那杯酒從容飲盡,動作自若,未有絲毫遲疑。

數息之後,她察覺到一道目光如針,從席間另一側探來。柳映雪的神情依舊笑意盈盈,雙眸中卻似藏著某種迫切的等待。柳心漪唇角含笑,卻在下一瞬緩緩蹙起眉心。

她伸手掩住額角,道:「不知怎地,頭有些暈……」

她倚著席邊的屏風,神色微白,似受了酒氣衝撞,額間滲出一層薄汗。她的呼吸開始變得細微,眼波微顫,仿佛正在極力維持清醒。

她眼神微移,斜睨映雪一眼,果然,柳映雪立刻轉身湊近,語氣關切,卻難掩幾分急切:「姐姐怎麼了?來人,快傳侍女來扶姐姐去廂房小憩!」
17:10
慕容焱
慕容焱站於宴席一隅,眸色微沉,如冬水般幽深。他借著飲酒之姿,目光卻未曾離開過柳心漪所在之處。見她接過柳映雪遞來的酒杯,他指節微緊,手中玉杯幾乎捏碎。然而下一瞬,他便察覺到她那看似自然卻暗藏機巧的動作——解藥已入口中。

他眼中閃過一絲欣賞之色,唇角微勾,流露出一抹淺淺的笑意。小豆芽長大了,再不是當年那個需要他處處護持的小姑娘。

「將軍,陛下已至偏殿,正與鎮南王敘舊。」身旁侍衛低聲稟報,打斷了他的思緒。

慕容焱微微點頭,目光未移,仍緊緊盯著那席間的動靜。果然,柳心漪飲酒後不久,便作出頭暈之態。她掩額輕蹙眉心的模樣,若非熟知內情,幾乎可令人信以為真。

他看見柳映雪神色微喜,忙不迭地安排侍女前來攙扶。韓氏亦從高處移步而來,面露關切,眼底卻閃著算計的光芒。

「來人,」慕容焱沉聲道,「速去請御醫。」

他大步向前,卻不直趨柳心漪所在,而是先行至韓氏面前,肅然拱手:「韓夫人,柳小姐似有不適。本將剛入京,聽聞柳小姐博學多才,原想請教經史,卻見此情況,實為憂心。」

韓氏面露微訝,顯然沒料到慕容焱會在此時插手。她強露笑顏,聲音柔和:「將軍客氣。小女身子素弱,想是春風吹拂,觸動了舊症。將軍若有興趣,待小女康復後,再作請教不遲。」

慕容焱眸光微冷,聲音卻依舊溫和:「如此說來,夫人定是了解令嫡女的病症。不知是何種舊患?可有醫方?」

韓氏面色微滯,眼神閃爍:「這……這是心漪小時候留下的風寒症候,時好時壞。」

「原來如此。」慕容焱目光轉向柳心漪,只見她被侍女扶起,眼神恍惚,面色蒼白,看似奄奄一息。他心頭一緊,但理智告訴他,這只是她的演戲——她想利用韓氏母女的計謀,反將一軍。

他沉吟片刻,聲音骤然提高:「既如此,為何不請御醫診治?柳小姐乃禮部尚書嫡女,若在宮中有恙,豈非有損皇恩?」

此言一出,眾人皆側目而視。韓氏臉色微變,柳映雪也露出一絲窘態。

「本將軍願護送柳小姐至靜室休憩。」慕容焱聲音鏗鏘有力,目光掃過眾人,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,「敢問韓夫人,可有侍女隨行照料?」

韓氏面露難色,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,顯然沒想到慕容焱會在此時插手。她強自鎮定,輕聲道:「自是有的,翠兒、碧玉,你們隨大小姐去休息。」

慕容焱向韓氏微微點頭,然後肅立一旁,讓侍女們攙扶著柳心漪。他並未直接接觸她,而是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,既彰顯了尊重,又體現了關切。

他們一行人緩緩向廊外移去,慕容焱走在前方引路,不時回頭關注柳心漪的狀況。經過韓氏身旁時,他目光冷峻,聲音低沉:「夫人放心,本將軍會確保柳小姐安然無恙。」
17:13
慕容焱
言下之意不言自明——若有任何差池,他必追究到底。韓氏面色微變,但只能強顏歡笑,目送眾人離去。

慕容焱護送著被侍女攙扶的柳心漪,行至廊外。春風拂過,吹起她鬢邊的髮絲,也吹散了空氣中若有似無的香氣。他步履沉穩,眸光灼灼,一絲不苟地守護在她身側,眼角餘光卻在觀察著周圍的一切。

「小姐,前面就是休憩的廂房。」侍女翠兒柔聲道,語氣中帶著幾分焦急。

柳心漪依舊面色蒼白,眉頭緊蹙,聲音微顫:「多謝……有勞了……」

步入廂房,慕容焱站在門外,肅立如松。他命令侍衛把守四周,不許閒雜人等靠近。待侍女們將柳心漪安置好後,他方敲門而入,面色凝重。

「諸位姑娘,本將軍有要事與柳小姐相商,可否暫且迴避?」他的聲音威嚴中透著一絲不容置疑。

侍女們相視一眼,顯然有些為難。慕容焱眸光微冷,補充道:「放心,外有侍衛把守,不會有人靠近。若有所需,本將軍自會呼喚諸位。」

侍女們無法拒絕,只得行禮退出。待房門關上,慕容焱終於鬆了一口氣,快步走到榻前,單膝跪地,聲音驟然溫柔:「小豆芽,你還好嗎?」

柳心漪緩緩睜開眼,眸中清明如水,哪有半分酒醉之態?她微微一笑,聲音輕柔:「我無事,都在計劃之中。」

慕容焱眼中閃過驚訝與讚賞,隨即化作深深的憂慮:「你……這樣做太冒險了。若我今日未能及時趕來,後果不堪設想。」

「我自有分寸。」柳心漪支身欲起,慕容焱忙伸手相扶。她的指尖觸到他堅實的臂膀,微微一頓,隨即若無其事地抽回。「多謝將軍相助。」

慕容焱目光深邃,聲音低沉:「無需言謝。我已安排人手,守住各處要道。映雪那邊,定會以為計謀得逞,待她來查看之時,我自有對策。」

柳心漪眸光微動,唇角勾起淺笑:「將軍真是料事如神。只是,此事還需再添一筆——我需借將軍之手,做一件事。」

慕容焱凝視著她,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飾的關切與堅定:「但說無妨,赴湯蹈火,在所不辭。」

柳心漪輕聲細語,將計畫娓娓道來。慕容焱聽罷,目光漸深,既驚詫於她的機智,也心疼她的用心良苦。

「你當真要如此做?」他聲音低沉,帶著幾分不忍。

柳心漪堅定地點頭,眸光清澈如水:「事已至此,不得不為。將軍只需按計行事,其餘交予我便是。」

慕容焱深深看了她一眼,眼中盡是心疼與敬佩。他知道她已不再是那個需要他保護的小姑娘,而是成長為一個堅強勇敢的女子。這一刻,他更加確信,無論她變成什么樣子,他的心意始終如一。

「我去了。」他起身,肅立如山,目光堅定。「小豆芽,保重自己。」

話音未落,他已轉身大步離去,身姿挺拔如松,背影堅毅如山。門扉輕闔,室內重歸寂靜。柳心漪望著那扇緊閉的門,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,隨即又歸於平靜,如水般清澈見底。
17:14
慕容焱
慕容焱步出廂房,眸色深沉如潭。他一邊吩咐侍衛嚴密把守,一邊暗自盤算著柳心漪的計策。他知道,她想利用韓氏母女的計謀,反將她們一軍,揭露她們欲陷害嫡女的真相。

他深吸一口氣,眼角的劍痕在日光下微微泛白。若非柳心漪堅持,他何嘗願意將她置於如此險境?然而他知道,那個曾經依賴他的小姑娘,如今已經長大,有了自己的決斷和謀略。

「去吧,按計行事。」他低聲吩咐身旁的親信。

親信躬身領命,悄然退去。慕容焱佇立廊中,背脊挺直如松,目光灼灼如炬,靜待事態發展。他知道,接下來柳映雪定會安排一名男子闖入柳心漪所在的廂房,意圖製造醜聞。而柳心漪的計策,則是先行離開,藉由另一處廂房出現,使得陷阱落空。

不多時,他果然看到一名小廝鬼鬼祟祟地繞到廂房後方。那小廝身形瘦削,一身灰布短衫,顯然是專程安排來扮演「姦夫」的角色。慕容焱冷笑一聲,眸中寒光閃動,卻未出手攔阻。

正當那小廝試圖翻窗入室之際,慕容焱聽到廊下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。是韓氏和柳映雪,還帶著數名宮女和侍衛。他們行色匆匆,似是有備而來。

「將軍,」韓氏神色焦急,語調卻帶著難以察覺的假意,「小女心神不寧,擔憂心漪的病情,特來探視。」

慕容焱略一頷首,眸光冷峻:「夫人有心了。本將軍剛好有事離開,夫人可自行入內探視。」

說罷,他微微側身,讓出通道。韓氏和柳映雪快步入內,卻不見慕容焱離去,他只是站在門外,似在等待什麼。

不多時,廂內傳來一陣驚呼聲,接著是韓氏的驚叫:「這、這是怎麼回事?人呢?心漪不見了!」

就在眾人一片驚愕之際,另一側廊道忽然傳來清脆的腳步聲。眾人轉頭望去,只見柳心漪神采奕奕地從另一處廂房走出。她臉色紅潤,神態自若,哪有半分醉意?

「姨娘、妹妹,你們怎在此處?」她聲音清澈如泉,眉宇間透著疑惑。

韓氏面色一僵,眼中閃過驚惶:「心漪,你不是身子不適嗎?怎會在那邊?」

柳心漪莞爾一笑,舉止優雅:「多謝姨娘關心。方才覺得頭暈,想是春風乍暖,體內寒熱不調所致。歇息片刻後,好多了。」

此時,廂房後方忽然傳來一陣騷動。眾人循聲望去,只見數名侍衛押著那名試圖闖入的小廝走來。那小廝面色慘白,嚇得魂不附體。

「這是怎麼回事?」慕容焱眸色一冷,聲音嚴厲。

侍衛稟報道:「稟將軍,屬下巡邏時發現此人圖謀不軌,試圖翻窗進入柳小姐休憩的廂房。」

韓氏面色大變,結結巴巴道:「這、這定是個登徒子,想趁機行竊!」

小廝嚇得雙腿發軟,跪地求饒:「小人知錯!小人只是聽從吩咐,並非有意闖禍啊!」

「吩咐?」慕容焱冷笑一聲,「是誰吩咐的?」
17:18
慕容焱
小廝戰戰兢兢,汗如雨下,跪地求饒:「小人只是聽從吩咐,要從窗戶進入那廂房,若見到裡面有女子,便大聲喊叫,引人注目……是、是陳管事教我這麼做的!」

韓氏面色驟變,眼中閃過一絲慌亂。柳映雪亦是臉色慘白,忙道:「這、這登徒子胡言亂語!我柳府陳管事何時會做這等下作之事?」

柳心漪立於一旁,眉目如畫,神色恬淡,彷彿一切與她無關。她輕聲道:「陳管事?可是姨娘身邊那位總管事?」

韓氏面色更加難看,嘴唇微顫:「休得胡言!你、你這賊人,污我清白!」

慕容焱冷眼旁觀,嘴角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。他沉聲道:「事關重大,不如請陛下定奪。」

正說間,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,眾人望去,只見太常寺卿引著一群朝臣走來。其中,蕭衍墨的身影格外醒目。他一襲玄色錦袍,風姿卓爾,目光如炬,掃視著在場眾人。

「何事喧囂?」太常寺卿皺眉問道。

慕容焱肅立一旁,將事情始末娓娓道來。太常寺卿聽罷,面色凝重:「此事關係重大,需稟明陛下。」

韓氏面色驚惶,忙道:「這必是有人想陷害我等!我柳府清白,豈會做這等齷齪之事?」

蕭衍墨冷笑一聲,目光如刀,直視韓氏:「夫人此言差矣。若非心中有鬼,何來陷害一說?」

柳映雪見狀,急忙上前,欲向蕭衍墨解釋。豈料蕭衍墨眉頭一皺,側身避開,目光不屑:「柳二小姐,本王與你並無交談之誼,還請自重。」

柳映雪如遭雷擊,面色慘白,身形搖晃,幾欲倒地。她不可置信地望向蕭衍墨,眼中盡是驚愕與痛苦。

柳心漪站在一旁,神色依舊平靜。她微微垂首,眸光深處卻閃過一絲複雜之色。她不是不懂柳映雪的心思——渴望被愛、被認可、得到世人矚目的光彩。然而,她卻選擇了錯誤的方式,甚至不惜陷害姐姐。

事情很快傳到了天聽。陛下震怒,下令徹查此事。韓氏和柳映雪被宮中侍衛請去問話,那小廝和陳管事也被收押。一場精心策劃的陷害就這樣敗露無遺。

宴會結束後,慕容焱獨自站在宮牆下的一株老梅樹旁,望著遠處的宮殿。春風拂過他的衣袖,帶來一絲清冷的氣息。

「將軍。」柳心漪輕步走來,聲音如溪水般清澈。

慕容焱回首,眼中柔情似水:「事情解決了?」

柳心漪微微頷首,眼波流轉:「多虧將軍相助。若非將軍安排人手,提前得知她們的計策,我也不敢如此冒險。」

「你太冒險了。」慕容焱眸色深沉,語氣中帶著責備與心疼,「若有閃失,後果不堪設想。」

柳心漪輕歎一聲,神色黯然:「我別無選擇。只有這樣,才能一舉揭露她們的真面目,保全自己。」
17:22
慕容焱
慕容焱凝視著她,眼中盡是複雜情緒。他何嘗不知她的苦衷?那個曾經天真爛漫的小姑娘,如今學會了謀略與權變,為了生存,不得不變得堅強與冷靜。這轉變令他既欣慰又心疼。

「小豆芽……」他低聲喚道,聲音中飽含憐惜,「你不必獨自承擔一切。有我在,以後這樣的險境,我不會再讓你一人面對。」

柳心漪抬眸,眼波微動,唇角浮現一抹淺笑:「將軍,我已長大了。不再是那個需要你時刻護著的小姑娘了。」

慕容焱目光深邃,伸手輕輕拂去她髮間的一片花瓣,動作溫柔而克制:「在我眼中,你永遠都是那個在柳府後院與我捉迷藏的小豆芽。」

柳心漪微微垂首,眸光低斂,似是掩飾著某種情緒:「時光已逝,人事已非。將軍不也變了嗎?」

慕容焱輕歎一聲,目光望向遠處宮牆:「變的是容顏,不變的是初心。」

此話一出,兩人皆是一陣沉默。春風拂過,帶著淡淡的梅香,掠過兩人之間那看不見的距離。

「韓氏與映雪,怕是難逃責罰了。」慕容焱打破沉默,轉移話題。

柳心漪輕搖頭,神色復雜:「陛下不會重罰她們,畢竟這是家事。若將此事張揚,反而有損柳家顏面。但爹爹那裡或許就不好說了。」

「你是不是早就料到會如此?」慕容焱凝視著她,眼中帶著讚賞與不解,「那你為何還要冒險揭露?」

柳心漪唇角勾起一抹冷意,眼神堅定如鋒:「不是為了懲罰她們,而是為了自保。今日之事,無論結局如何,至少讓她們知道——我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。」

慕容焱眼中閃過一絲驚訝,繼而化作深深的讚賞。那個曾經溫順如水的小姑娘,如今竟有如此壯志與決心。他心中既驚且喜,更添幾分敬畏。

「小豆芽,」他聲音低沉,眼中盡是堅定,「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,我都會守在你身邊,不離不棄。」

柳心漪微微一怔,隨即浮現淺笑:「多謝將軍厚愛。只是……」

她話未說完,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。兩人轉頭望去,只見一名宮女急匆匆走來:「柳小姐,陛下召見。」

柳心漪神色一凜,忙向慕容焱告別:「將軍,我先去了。今日之事,多謝相助。」

慕容焱點頭,目送她離去的背影,眸中情意綿長。他知道,這場風波雖已平息,但柳府的暗流湧動才剛剛開始。而他,將會一如既往地守護在她身邊,為她遮風擋雨,無論前路多艱。

春風又起,吹皺了池塘的水面,也吹動了他的衣袍。慕容焱站在原地,久久不肯離去,彷彿在等待著什麼。直到夕陽西斜,他才轉身離開,背影挺拔如松,步履沉穩有力。

他知道,今日不過是開始。柳心漪的路還很長,而他會一直陪伴左右,無論風雨如何肆虐,他都會是她堅實的後盾,不離不棄。
17:24
2025-04-24
柳心漪步入金鑾殿,朱漆大門在身後緩緩關閉。殿內燭火如晝,金碧輝煌的龍紋柱頂映著她纖細的身影,使之顯得更加渺小。大殿深處,景熙帝端坐龍椅,一身明黃龍袍在燭光下熠熠生輝,眉宇之間盡是威嚴。

她緩緩向前行去,裙裾輕拂地面,不疾不徐。行至殿中,她屈膝跪下,聲音輕柔卻清晰:「臣女叩見陛下,願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。」

景熙帝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,眼中閃過一絲讚賞。他沒有立即讓她起身,而是慢條斯理地問道:「柳卿之女,今日宮宴之事,朕已知曉。你且說說,怎會有此風波?」

柳心漪低垂著頭,恭敬回答:「回陛下,臣女愚鈍,不明何故會有此事。只是飲酒後感頭暈,請御醫診治。誰知卻有登徒子欲行不軌,幸得慕容將軍帶人巡查,才識破此計。」

「哦?」景熙帝挑眉,目光銳利如刀,「是你繼母與庶妹所為?」

柳心漪心頭一震,卻依舊保持鎮定,聲音不卑不亢:「臣女不敢妄言。此事待父親徹查後,自會有定論。」

景熙帝凝視著她,眼中驚訝一閃而過,隨即轉為讚賞:「好一個不記家仇的賢女。你倒是比你父親懂事多了。」

柳心漪再次叩首:「陛下謬讚。臣女不敢居功,實乃慕容將軍相助,才得平安。」

景熙帝微微頷首,眼中閃過一絲深意:「慕容焱是個難得的將才,鎮守北疆多年,戰功赫赫。今日之事,他插手其中,倒是讓朕頗感意外。」

柳心漪抬頭,眼神清澈:「慕容將軍與家父交情深厚,見臣女受困,出手相助,乃情理之中。」

景熙帝輕笑一聲,眼中精光閃爍:「情理之中?朕聽聞,你與慕容焱幼時相識,可有此事?」

柳心漪心頭一緊,卻不動聲色,輕聲應答:「回陛下,確有此事。慕容將軍幼時隨其父入京,曾在臣女府上小住。臣女年幼,多蒙將軍照顧。」

「原來如此。」景熙帝若有所思,隨即揮手,語氣和緩:「起來吧。今日之事,朕已明了。你繼母與庶妹所為,確實過分。朕已令人傳喚你父親,此事由他處置。」

柳心漪起身,輕輕整理衣裙,神色依舊恭敬:「多謝陛下明察。」

景熙帝突然話鋒一轉:「朕聽聞,慕容焱有意娶你為妻,可有此事?」

柳心漪面色微紅,眼波微動:「臣女尚未聽聞此事。婚姻大事,向來由父母做主。」

景熙帝點頭,目光深遠:「慕容家世代忠良,若能與柳家聯姻,對兩家皆是好事。你意下如何?」

柳心漪垂首,聲音如細流:「臣女不敢有意,一切聽從父命。」

「好一個懂事的姑娘。」景熙帝滿意地點頭,「你且回去吧。此事朕自有安排。」

柳心漪再次叩首,隨後退出大殿。回首望去,金鑾殿內燭火通明,龍椅上的身影威嚴如山。她心中暗嘆:這一切,不過是更大棋局中的一著罷了。
16:00
朱紅宮門沉重閉合,柳心漪一顫,猶如心頭一聲低鳴。她緩緩轉身離開大殿,步伐輕盈卻不失穩重,袖角微拂,帶動一縷宮燭餘熱,若春風拂柳,難掩疲憊中暗藏的堅韌。

她行走在寬闊的御道上,兩旁金鑲玉砌、雕欄畫棟,處處流光溢彩,卻無一處讓她感到溫暖。靴底踏過拋光的青磚,聲聲清脆如玉碎,又似一步一印,落在她心上。

宮牆高聳,似要將她囚於這金色夢魘中。風拂過朱衣裙角,裙襬微揚,繡著繁複花紋的鶴翎似躍非躍,在寒光下泛著淡金流光。她的手指緊緊攥著袖中香帕,那是母親生前親繡的——如今是她最堅強的依靠。

她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盯著前方,實則心湖暗湧,思緒千回百轉。

「今日之後,韓氏母女……大概,再無機會傷我。」

唇間微動,聲音低不可聞,像是自語,又像誓言。她知道景熙帝不輕許言,更不輕饒人。陛下既已明言「此事由父處置」,便是韓氏難逃一劫。她應該安心,應該滿懷勝利之喜——但沒有,她只覺手心發涼,肩頭像壓著千斤,步步如履薄冰。

「不能鬆懈,不能再……重蹈覆轍。」

她心念轉至前世。那一世,她另嫁為婦,焱哥哥遠征邊疆,至死都未曾聽聞他娶妻的消息。如今得重活一次,她寧願萬劫不復,也不願他再為她空守餘生。

「焱哥哥……」

皇上語意似是欲賜婚,她心知那是恩寵——但那也是枷鎖。她搖了搖頭,長睫微顫,眼底翻湧著掙扎和愛戀。

她憑什麼與他重來?她這副曾誤他一生的軀殼,何德何能,再佔他情深?

「不想了……先回府去吧。」她再度喃喃,腳步微頓,旋即提裙而行。
16:36
慕容焱
慕容焱負手而立,佇立於宮牆轉角處,目送那抹湖水綠的身影漸行漸遠。他眸色深沉如潭,劍眉微蹙,眼中蘊藏著說不盡的關切與擔憂。他察覺到她步履間的疲憊,也看到她挺直的脊背中隱藏的堅韌。

他想上前,卻又止步。兩人雖是青梅竹馬,卻已八年未見,如今重逢,彼此間多了一絲若有似無的距離。他想問她覲見皇上的經過,想知道她是否安好,卻又怕自己的關心顯得過於急切。

「小豆芽。」他終於輕聲喚道,聲音低沉而溫柔,與平日在軍中的威嚴截然不同。

柳心漪聞聲回首,微風拂過她的髮絲,吹散了她眉間的愁緒。慕容焱大步上前,停在離她三步之遙的地方,眼神專注而柔和。

「將軍怎麼依舊在此?」她輕聲問道,眉眼間透著疲憊與警惕。

慕容焱心頭微痛,曾經那個毫無芥蒂的小姑娘,如今卻對他如此戒備。他強自按捺住心中的失落,聲音輕緩:「我一直等著妳。宮中曲徑幽深,我怕妳迷路。」

他沒有說的是,他怕她受委屈,怕她獨自面對龍顏,怕她在覲見後心神不寧。這些擔憂,他都藏在心底,不敢輕易示人。

「皇上……可曾為難妳?」他試探性地問道,眼中流露出關切。

柳心漪搖頭,未有多言。慕容焱默然片刻,隨即轉身站到她身側:「我送妳出宮。」

兩人並肩而行,步履間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,既不疏離,亦不過近。慕容焱不時側目關注她的神色,眸中閃爍著複雜情緒。他知道,今日宮中之事恐怕只是開始,柳家的風波未平,韓氏母女必不會輕易罷休。

「今日多虧將軍相助,心漪感激不盡。」柳心漪打破沉默,聲音輕柔而疏離。

慕容焱眼中閃過失落,隨即笑道:「小豆芽還跟我客氣什麼?幼時妳摔倒了,哭著來找我;如今妳有難,我依然會第一個趕到妳身邊。」

他的話語真摯而溫柔,眼中盡是毫不掩飾的情深。柳心漪微微一怔,似是被他直白的表白所震動,卻又迅速恢復了平靜。

「焱哥哥……」她輕喚一聲,隨即又收回了後續的話語。

慕容焱心中一動,多年未聞的稱呼忽然在耳邊響起,令他胸口一片溫暖。他忍不住湊近一步,聲音低沉:「妳想說什麼?」

柳心漪搖頭,未有言語。兩人繼續向前走去,宮牆高聳,遮蔽了落日的余暉,也掩藏了兩顆跳動的心。

行至宮門處,慕容焱突然止步,轉身面對她,目光灼灼:「小豆芽,無論妳面對什麼,我都會站在妳身邊。不必擔心韓氏母女,也不必害怕宮中風波。有我在,沒人能傷害妳。」

他的話語堅定而執著,眼中盡是不容拒絕的決心。那一刻,他不再是威震北疆的鎮北將軍,而是那個在柳府後園追逐嬉戲的少年,純粹而熱烈,只為守護心中最珍視的人。
16:36
柳心漪靜靜望著慕容焱那一雙灼灼目光,眸中似有千言萬語翻湧,卻只凝結成一片沉默。

細長的手指下意識緊攥著裙擺,指節因用力而泛白,似是在壓抑某種情緒。那雙本是清亮如秋水的眼,如今卻映著紅霞般泛著微紅,眼圈微微發熱,一層霧氣悄然氤氳,像是即將落下的雨,卻又生生被她忍住。

她咬了咬唇,低下眉眼,聲音輕得幾不可聞,卻盈滿克制的柔軟與自持:「將軍請隨我來吧……」

語畢,她轉身而行,步伐緩慢卻堅定。她的背影瘦削,在暮色中顯得格外單薄,但那抹挺直的脊背,卻像一株逆風而立的小草,柔中帶剛。

走至宮門外,她眼見自家馬車已候於側。

馬車是柳府一貫的淺藍塗飾,邊緣繫著象徵柳家女兒身份的綠玉飾帶,在夕陽下泛著細緻光澤。她對一旁車伕與僕從低聲吩咐:「我與將軍有要事相談,稍避一會。」

待僕從行至遠處,她回眸看向身後的慕容焱,那一瞬間眸光柔和。她緩緩舉手,微一側身,作請入之姿:「將軍,請上車罷。」

馬車內香氣淡雅,香囊懸於一隅,是她親手縫製的,隱隱散發茉莉與玉蘭的氣息。她先行入內,緩緩坐下,身子微向內側靠去,裙裾整齊地鋪在膝上。

沉默良久,她終於開口:「心漪不是不願意……」

她垂下眼簾,聲音低低地在馬車內回蕩,似怕被人聽見:「先前聽聞焱哥哥說,慕容伯父與父親……曾為你我定下婚約,心漪是極歡喜的。」

說到此處,她指節微緊,眼神掠過窗櫺外漸暗的天色,如同望著那遙不可及的未來。

「只是,前路漫漫,心漪做的夢……還有許多事未明。」她終於抬眸,那雙紫藤色眼眸氤氳水光,卻強自堅定,不讓它滑落。「心漪怕會連累你……」

話落,她便再不語,側過臉去,輕輕咬住唇角,將所有將落未落的淚意,都藏進沉默之中。她不哭,不敢哭——因為她知道,一旦哭了,便再也說不出這樣狠心的話。
17:04
慕容焱
慕容焱俯身入車,原本挺拔如松的身軀在狹窄的車廂內微微前傾,彷彿一把收鞘的長劍。他靜靜坐於柳心漪對面,眸光深邃如北疆暮雪下的湖水,一眼望去,千丈難見底。

他察覺到她眼中的濕潤,心頭一揪,卻不動聲色。那雙常年握劍的手放在膝上,指節分明,掌心有厚繭。風霜雨雪,刀光劍影,都在這雙手上留下痕跡,卻無法奪去它們的溫度。

「小豆芽,」他輕喚道,聲音低沉卻溫柔,彷彿回到了他們兒時嬉戲的歲月,「妳說怕連累我,是在說笑嗎?」

他望進她的眼眸,目光如炬,直抵心底:「我慕容焱何曾懼過連累?當年北蠻十萬鐵騎壓境,我帶五千輕騎迎敵,豈是怕死?今日妳有難,我豈會退縮?」

馬車外已是暮色四合,車廂內昏暗一片,只有窗紙透進的一線余暉,映在兩人之間。他的眉目在陰影中顯得更加深邃,左頰的劍痕泛著淡淡的光。

「我知道妳心中有顧慮,」他繼續道,語調放緩,「柳府如今內憂外患,韓氏母女處心積慮,宮中又有人盯著妳。妳怕拖累我,是不想我捲入這漩渦。」

他突然伸手,輕輕握住她的指尖,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,彷彿對待世間最珍貴的寶物:「但妳可曾想過,我早已決意與妳同行?無論前路多艱,我都願意與妳並肩而立。」

柳心漪的手微顫,卻未抽回。慕容焱眼中浮現一絲欣喜,隨即轉為堅定:「小豆芽,八年前我許下承諾,今日依然算數。無論妳是否接受,我都會守護在妳身旁,不離不棄。」

他的聲音低沉如大漠中的風,卻又溫暖如爐火:「至於妳所說的夢……是預示?還是前世記憶?」

柳心漪眼中閃過一絲驚訝,慕容焱微微一笑:「不必驚訝。在北疆時,我曾遇一位通曉星象的老者。他說,世間有人能見前生今世,預知未來。妳若是其中之一,我並不意外。」

他鬆開她的手,直視著她的眼睛:「無論妳看到什麼,無論前路有何險阻,我都會陪妳走下去。我不怕妳的過去,也不懼妳的未來。」

說到此處,他忽然輕笑一聲,眼角泛起淺淺的紋路:「記得小時候,妳總是怕黑,不敢一個人走夜路。每次回京,妳都拉著我的袖子,讓我帶妳去看星星。」

回憶似春風拂過,他的聲音更加溫柔:「那時我就發誓,要做妳心中的明燈,無論黑暗多深,都要為妳照亮前路。」

馬車外傳來隱約的腳步聲,柳府的侍從似乎已經不耐,慕容焱知道,時間不多了。他深吸一口氣,目光灼灼:「小豆芽,無論妳心中有何顧慮,我都願意等。但有一件事,我必須告訴妳——」

他稍稍前傾身子,聲音堅定而篤實:「我慕容焱此生非妳不娶。這不是兒時的承諾,而是今日的決心。若妳不願,我寧願孤老一生,也絕不辜負這份心意。」
17:04
慕容焱
語畢,他緩緩起身,在狹窄的車廂中略一欠身,便推開車門,跳下馬車。暮色中,他的身影挺拔如松,目光深邃如海。他知道柳心漪需要時間,也需要空間思考,他不願逼她,卻又不能不表明心跡。

月色初上,清輝灑落,為他的輪廓鍍上一層柔和的銀光。他立於馬車旁,執手抱拳,向車內微微鞠躬:「小豆芽,今日時候已晚,妳早些回府歇息。若有任何需要,隨時遣人來將軍府傳信,我必親自前來。」

他聲音低沉如夜色,溫柔卻堅定。數名柳府侍從見將軍下車,忙上前行禮。慕容焱向他們叮囑數語,讓他們務必護送小姐安全回府,這才轉身離去。

慕容焱大步行走在京城的街道上,身後的衛士不敢靠得太近,只遠遠跟著。夜風拂過他的衣袍,帶來一絲初春的寒意,卻無法冷卻他心中的火熱。他想起方才車廂中那一瞬的溫柔,想起她眼中隱忍的淚光,想起她柔軟的指尖在他掌心的顫抖。

「小豆芽,」他低聲呢喃,眼神望向遠處的夜空,「無論妳有什麼顧慮,無論前路多艱,我都不會放棄。」

轉過一條小巷,前方街道忽然人聲鼎沸。原來是一處酒樓,門前張燈結綵,似乎在辦喜事。一些酒客已然醉意朦朧,高聲談笑,言語間多是些市井閒話。

慕容焱本欲繞行,卻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。他腳步一頓,側耳傾聽。

「聽說了嗎?定遠侯府的二小姐柳映雪,今日在宮宴上鬧了大笑話!」一名酒客拍著桌子,得意地分享著最新的宮中軼事。

「怎麼回事?快說來聽聽!」同桌者紛紛追問。

慕容焱面色不變,卻悄然靠近,站在不引人注目的角落,傾聽著這些閒言碎語。他知道,民間對宮中事的傳聞往往失真,但也可能藏著某些線索。

「聽說她想陷害自己的嫡姐,找了個男子躲在休息的地方,打算製造醜聞。誰知嫡姐不知從哪得了消息,提前躲過,反而讓她自己陷入尷尬。更妙的是,鎮南王當眾與她撇清關係,讓她顏面掃地!」

慕容焱眉頭微皺,沒想到這消息傳得如此之快,而且還添油加醋。不過,那道「鎮南王與她撇清關係」的細節倒是值得玩味——看來柳映雪與蕭衍墨之間,果然有些不為人知的過往。

「那韓氏呢?聽說她是主謀?」另一名酒客問道。

「可不是嗎!聽說陛下龍顏大怒,已派人傳喚定遠侯回京處理家事。這韓氏怕是要吃不了兜著走了!」

慕容焱聽到這裡,心中略微放心。看來宮中風波的走向正如他所料,陛下雖表面上將處置權交給柳崇軒,實則已明確表態。這對柳心漪而言,無疑是個好消息。

他悄然離開,繼續向將軍府走去。月已中天,星河燦爛,照亮了他堅定的步伐。他心中盤算著,明日一早就派人去柳府打探消息,並暗中安排人手,繼續監視韓氏母女的一舉一動。
17:05
2025-04-25
柳心漪原本垂首坐於車廂內,面容靜若止水,唯有眼尾那抹微紅洩漏了她心底洶湧的情緒。藏於衣袖下的那隻手,自慕容焱離開後便再未動彈,餘熱猶在,卻如燙在心頭。

當他語畢那句「我慕容焱此生非妳不娶」時,她心頭轟然一震,似有萬千流星自胸口炸裂開來。她未語,只是定定望著他那挺拔身影自車廂中起身,動作一如往昔軍中訓練有素,穩重且有力。他在狹小空間中微微一欠身,推開車門的瞬間,涼風倏地灌入,將她本已紅透的眼眶吹得更濕了一分。

他躍下馬車,身姿如鐵,步履如磐石,站在車旁,仍不忘朝車內深深一躬,那聲「小豆芽」,低沉如暮鼓晨鐘,直擊她心湖深處的某一角。她緊咬唇瓣,不讓一聲哽咽逸出,只是手中緊握的帕子早已被揉得皺皺巴巴,濕潤一片。

當他轉身離去,背影漸遠,她再也忍不住,伸手輕輕撩起一側轎簾。風迎面拂來,拂亂她耳畔鬢絲,也吹散她那份壓抑多時的理智。

她眼中氤氳的霧氣,終於傾洩而出。

「……焱哥哥……」淚水不受控制地滑落,一滴滴,濕了臉頰、也濕了心房。她從未想過,這個曾牽著她走過無數夜路的少年,竟為她道出這樣的深情話語,還說——若她不願,他寧願孤老一生。

車廂內一時沉寂無聲,只聽得她緩緩吸了口氣,似要將所有淚意一併吞入肺腑。她抬手拭去眼角餘淚,整了整衣襟,將方才流露的軟弱隱入眉宇之間。

「回府吧。」她輕聲開口,對著前方馬車伕吩咐。

馬車伕聞言,一勒韁繩,車輪緩緩轉動,朝著柳府的方向而去。夜色中,車輪碾過青石路面,發出沉穩而有節奏的聲響。

柳心漪靜靜坐著,她的思緒已逐漸冷靜下來。她知道,無論情感如何翻湧,現下還有更現實的事需要面對——父親被召回京師,韓氏母女陰謀敗露,柳府風雨欲來。

她得親眼看看,爹爹究竟會如何處置韓姨娘……還有柳映雪。
11:09
慕容焱
慕容焱行至將軍府門前,夜色已深。他負手而立,仰觀星象,眸中映著繁星點點,心思卻早已飛向柳府。府門前的火把在風中搖曳,映照著他沉思的面容,左頰那道劍痕在晦暗的光影下若隱若現。

「將軍,」一名親衛上前稟報,聲音低沉,「柳府有消息了。」

慕容焱眉頭微挑,目光銳利如鷹:「說。」

「定遠侯已回京,入宮面聖後直接返回府中。」親衛恭敬回答,「據守在柳府的暗哨回報,侯爺回府後立即下令封院,召見了韓氏母女,眾人只聽見大廳內傳來陣陣責罵聲。」

慕容焱輕輕頷首,示意他繼續。

「隨後發生一事令人意外,」親衛壓低聲音,「侯爺竟將處置韓氏母女的大權交予大小姐。韓氏聞言,立即跪地求饒,哭喊著說大小姐年幼不解事理,斷不能由她定奪。」

慕容焱眼中閃過一絲驚訝,隨即轉為讚賞:「柳崇軒果然深思熟慮。這是讓小豆芽立威的最好時機。」

「是啊,」親衛點頭,「侯爺此舉甚是明智。不過,那韓氏反應激烈,又哭又鬧,說若由大小姐處置,她必定難逃一死。侯爺震怒,當場一巴掌打在韓氏臉上,喝令她跪好聽罰。」

慕容焱冷哼一聲:「韓氏倒是清楚自己所為。依我看,若真由小豆芽裁決,她未必就性命不保,卻說不定要吃些苦頭。」

「確是如此。大小姐最終令韓氏遷居西側偏院,不得再踏入主院半步;又令柳映雪閉門思過,三月內不得出府,更不得參與任何宴會活動。」親衛繼續道,「至於柳景瑞,雖是庶出,侯爺對他向來寵愛,今日也召回京中,明面上說是助大小姐處理家務,實則是為了監視韓氏母女。」

慕容焱點頭,眸光深沉:「柳景瑞與這對母女關係如何?」

「據聞他與母親並不親厚,反倒與大小姐自幼投緣。」親衛答道,「他雖是庶出,卻一直視大小姐為親妹妹,多有維護。」

「有意思。」慕容焱微微勾唇,「繼續盯著柳府,特別是韓氏和柳映雪的一舉一動。我要知道她們每日見了何人,說了何事。」

親衛應聲而去,慕容焱踱步入屋,卸下配劍,放於案旁。燭光映照下,他靜坐榻前,心緒起伏。他想起柳心漪方才在馬車中那欲言又止的神情,還有那雙泛著淚光的眼眸。她的顧慮,她的夢境,她所見的未來或前世,他都無從得知,卻願意與她一同面對。

「小豆芽,」他低聲呢喃,指尖輕撫案上那封早已準備好的婚書,「妳此番作為,既顯仁心,又立威嚴。柳崇軒將處置之權交於妳手,既是對妳的考驗,也是對妳能力的肯定。」

他站起身,走到窗前。夜色漸深,窗外月華如水,灑落庭院。遠處,柳府的方向依稀可見幾點燈火。他知道,那裡正上演著一場家族權力的角逐,而他的小豆芽,正置身其中,獨自應對。

「無論前路如何,」他在夜色中低語,聲音堅定如誓,「我都會一直守護在妳身旁,絕不讓任何人傷害妳。」
11:12